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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心頭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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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心頭血

無數次的虔誠,換來今日如願以償。

不管是上天憐憫他這註定孤寡一生的人間帝王,還是滿天神佛憐憫他日夜不休的虔誠,亦或者是機緣巧合……

可不管是因為什麽……懷中溫熱的軀體,他日思夜念的魂靈,如今都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,撫慰他已經遍體鱗傷的魂魄。

上天垂憐之意,他會讓黎明百姓安居樂業。神佛之憫,他以明燈長亮驅散人世苦難長夜。而他的少年仍願歸來,滿腔情愫怎能報,他願以生生世世之深情以報之。此餘生漫漫,會用命護他平安喜樂。

他此來萬安寺,一為還願,二為祈福,三則為懷中人,求可以護他魂靈安穩一世的護身符。

長階之上,雲繾抱著懷中人一步一階。林如還等人就站在長階之下,看著他們得償所願的陛下,一步一虔誠的走完這石階。

萬安寺前,太玄看著這人間最尊貴的帝王,珍惜的看著他懷中的少年。

猶記得,當年他曾經問過隨安。為了這個人,手染血腥,周身纏人命因果,是否值得。隨安笑而不答,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值得的。

可如今看來,他已經很清楚的看到了,自己當初那個問題的答案。

隨安不幸的一生裏,卻又幸運的遇到了老乞丐,和如今這個男人。隨安拼命為老乞丐報仇雪恨,是因為老乞丐把他養大,知恩圖報是他該做的。為這個人間帝王付出一切,隨安得到了這個人唯一的溫柔。

“陛下……”太玄持佛禮對著踏上最後石階的男人彎腰行禮,眉眼平淡慈悲。他與隨安一樣都看得清這世間的苦,只是他選擇了遁入了空門。而隨安選擇撕碎,當年籠罩在這山河百姓頭上的羅網。

那些由世家權貴們歷經百年,一同織就的羅網。

在眼前這位人間帝王登基之前,大乾朝已經有近幾十年的歲月,歷經兩代帝王都在世家權貴的陰影之下,淪為權勢的傀儡。

多年前,誰也沒有想過,一個被世家子弟差點打死的小乞丐,成了撕碎這羅網的大手。半死不活的小乞丐遇見半死不活的皇子,大難不死成了如今的人間帝王與權傾朝野的寧侯殿下。

“此來只為還願,沒有人間帝王。”

“是,施主請……”

太玄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,陪同走在側後方。隨安死後的三年他見過太多次,這位人間帝王前來萬安寺祈福上香。

帝王的威嚴在他身上愈發濃重的同時,他身上的沈郁也在隨著時間慢慢沈積。但是今日,他只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歡欣與慶幸。

大雄寶殿外。

雲繾駐足,看著懷中人略有些遲疑。這神佛之地,會不會傷害到他的隨安?

似是看出了眼前人的遲疑,太玄上前一步。“這殿中有一盞長明燈是他親手所點。”

“可知,為何人所點?”

“許是為那已經逝去之人所點……”

雲繾並不想追究隨安為什麽人所點,他不過就是隨口一問。但是從太玄這裏他已經知曉,這神佛之地並不會讓他的隨安有任何危險。

被抱了一路的隨安,終於是在雲繾抱著他跪在佛前的時候醒了過來。

“醒了。”

“嗯,你這是……”

雲繾把人放在身邊距離最近的蒲團上,讓隨安可以靠在他的懷裏。隨安倒也不是不能自己跪著,只是身邊人不願意松開他。

“帶你來還願。”雲繾沒有絲毫的隱瞞的告訴隨安,聰明如隨安瞬間就已經明白了什麽。帶著他來還願,那麽他曾經許下的願,就一定是和他有關系的。

隨安什麽也沒說,只是隨著雲繾認認真真的三拜九叩。他知道自己能夠重回人世那完全就是機緣巧合,但是他依舊願意陪著雲繾求一個心安。

因為他的死不安的人不僅僅有他自己,還有身邊這個尊貴至極的男人。當年他死後,他為他所做的一切,都在他歸來後,知道的清清楚楚了。

很瘋狂,也很可怕……

但是,他隨安喜歡,非常非常之喜歡。

佛前的香爐內煙火裊裊不散,雲繾已經再次把人抱進了懷裏。在迎面而來的香火氣息中,在少年的眉間落下輕輕一吻。

接過太玄雙手遞過來的,早就已經供奉在佛前多日的朱砂筆。在少年的眉心輕輕落筆,一點朱砂落,魂靈就此安。

朱砂是供奉在佛前多日的朱砂,和朱砂的是他雲繾的心頭血……

人間帝王的心頭血,只為護他魂靈安。

隨安懶懶散散的靠在雲繾的懷裏,任由他給自己的眉心點朱砂。既然雲繾覺得這般可以心安,他會無條件的配合。

禪院裏。

一株已經度過百年春秋的桃樹,此時枝頭方才堪堪綻放滿枝的春色。風吹過,落英繽紛。

樹下,隨安被雲繾安置在搖椅上,正在慢悠悠的賞著這頭的桃花,眉心的朱砂比這滿樹的桃色更加襯人。

不遠處的廊下,筆墨紙硯已經全數,被林如還擺在自家陛下的手邊。上好的宣紙,筆尖或輕或重,墨色濃淡相宜,寥寥幾筆就已經在紙上勾勒出百年桃樹,以及樹下人。

隨安不喜歡被人畫,所以,上輩子他的畫像簡直就是少的可憐。僅有的那些,也全部都是雲繾閑暇時親手替他畫的。

畢竟上輩子名聲在外,也沒幾個人敢直視寧侯殿下玉顏的。所以也就很少有人知道,其實寧侯隨安有著一張俊美的玉顏。

就如現在,僅僅不過是上輩子七八分的顏色,就已經被眉心那一點朱砂襯的顏色姣好。

佛門清凈之地,張丕芝拎著自己僅剩的半壇子酒趴在墻頭上,看禪院裏那讓他牙根疼的情景。果然,他就是沒人疼的小可憐哦!

太玄法師帶著小沙彌路過,對趴在墻頭上,略顯顯眼的某人視而不見。

“小師叔……”小沙彌指指墻頭有失體統的某人,一臉驚詫的看著視而不見的自家小師叔。

“阿彌陀佛,莫管莫問,這人就是一個禍害。”太玄教導身邊的小沙彌,畢竟,這庸醫要是撒潑打滾起來,他是收拾不了的。

“哦……”小沙彌似懂非懂,是不是就和師父說的,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一般。他不懂何意,但是,小沙彌很聽話就是了。

張丕芝:我聽見了!太玄,你一個出家人都是這麽騙小孩子的嗎?

說他是禍害,他禍害誰了。他明明是救死扶傷的好不好的,讓太玄這麽一說,好像他是什麽打家劫舍的似的。

墻外紛擾擾不到墻內,躺椅上的少年已經昏昏欲睡,暖風花香熏人醉。雲繾放下手裏的筆,桌案上的畫作已經完成。

慢步走到隨安的身邊蹲下,指腹細細描摹隨安的眉眼。

“嗯?”

迷迷糊糊的隨安側頭看雲繾,雙眸迷離在看到他的時候,滿是依戀。雲繾看著他笑的溫柔繾綣,指尖刮了刮他的鼻尖。

“要好好的,你最重要。”

隨安張嘴咬住他的指尖,不想這手指繼續作怪擾他。雲繾朗聲大笑,笑的開心愉悅。

看的伺候著的林如還一陣熱淚盈眶。

算了,他的隨安從來就不是安分的,也不是怕事的。從前那般險境都是他陪著自己一路走過來的。如今不過是一些餘孽而已,大權在握的他又怎麽可能對付不了。

他會護著自己的心肝兒,他想在這風雨欲來的上京怎麽攪和都可以。

世家這種東西,從來就是滅不幹凈的。俗話說,一朝天子一朝臣,歷經多代的簪纓世家,今朝不出,誰又說得準明朝如何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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